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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不應該被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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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不應該被動

岑檐應該還沒走吧?這麽想著,祝訣下車跑向快餐店。

還沒推開門,門自己開了。

方修時背著包扶著門,看見祝訣也嚇了一跳。

“來找岑檐的?都快四點了。”

“嗯,他在嗎?”

“在,不過應該也快結束了。”

祝訣和方修時道別,她進入店裏,坐到岑檐對面。

男生沒擡頭,只淡淡道:“來了?”

“嗯,我也沒什麽地方可去,林曉箏和嚴冀應該是去補習班了。”

“沒出去隨便轉轉?假期了也好放松一下。”

“沒心情,期末考近在眼前,我沒辦法靜下心來。”

岑檐合上作業:“那就更該放松一下了。”

他迅速把書本和練習冊都放進書包裏,拉著女生離開。

“這是哪兒?”祝訣被岑檐拉著,一路坐公交,路過八中,來到一所廢棄小學的樓頂。

“這是一所沒建成的小學,因為種種原因停工了,建設計劃擱置,沒人知道它還會不會再建立,就這樣在這裏荒廢了三年多,我轉學來的時候,它已經停工了。”

他們現在站的這棟樓是最高的,其餘樓只建了兩三層,都沒裝窗戶,遠遠看去,像密密麻麻的煤炭孔。

“居然可以隨便出入。”

“嗯,這裏什麽都沒有,經常有小孩來這裏捉迷藏,過家家。”

“那我們是來捉迷藏的?”祝訣開了個玩笑。

“我們是來放松的。”岑檐也笑了,站到祝訣身後,女生立刻緊張起來,這棟樓建到五層,面前沒有任何圍欄或矮墻,她不敢離頂樓邊緣太近。

“怎麽?”

“喊出來吧,把你的不安、擔憂都喊出來。我以前經常來這裏,現在傍晚,小朋友們都在家吃飯,不會有人來的。”

天色已經暗下,像打翻後未被抹勻的墨水,周圍安靜得能聽見兩個人的心跳,岑檐的聲音在耳邊再次響起:“喊吧。”

祝訣松開緊握的拳頭,作喇叭狀圍在嘴邊:“啊——”

祝訣只喊了一聲,一直喊到一口氣結束,輕微的回聲,游蕩在廢棄樓房上空。

祝訣真的輕松不少,一扭頭,岑檐卻不見了。

她看著天空,稀疏的星星,遙遠的月亮,正和她對望。她沒有再喊什麽,她張開雙臂,和寒風擁抱。

無論如何我都不能放棄,哪怕回不去,哪怕高考失利,哪怕救不回徐稔。

哪怕永遠帶著缺失兩年的遺憾。

心不能垮。

身後傳來塑料袋的聲音。

“我剛剛打電話給我媽,她在我外婆家,不回去吃飯了,我們的晚飯就在這兒解決吧。”

岑檐晃了晃手中的面包和飲料,拉來三只落滿灰的、工人遺留的小凳子,仔細地擦著上面的塵土。

祝訣接過抽紙,一起擦起來。

“兩年前的期末考,有什麽細節性的事件嗎,關於我和你的。”祝訣塞了一口面包。

“沒……當時同學老師倒還是挺驚訝的,不是因為你第一驚訝,而是因為我掉到了年級第五。”

“第五?你是,發揮失常?”

“算是吧,那段時間稍微有點迷茫,在陌生的城市待了半年,還是沒有歸屬感,可能冬天更容易多愁善感吧。”

“歸屬感。”祝訣放下手中的面包,“這和陌生還是熟悉無關吧,你在小學和初中生活的城市,就有歸屬感嗎?我覺得,是你並沒有主動敞開心扉去接受這裏的生活,就像你高一只會默默吃掉阿姨做的,很難吃的飯,其實你可以告訴她鹹淡的,這是一個過程,你不應該被動。”

岑檐沒吭聲,過了幾秒他笑了:“你知道嗎?你高一的期末考後,跟我說過和這差不多的話。”

祝訣楞住了。

“我隨便說說,你別太介意。”重覆聽兩遍不知道會不會引起男生反感,畢竟是帶些說教意味的話。

“沒有,你說得對,我只是覺得……”岑檐看著祝訣在黑暗裏模糊的臉龐,“原來就算你穿越了,就算你性格和高一時有些不一樣,冥冥之中有些東西還是不會改變。”

離開廢棄小學,回到岑檐家裏,徐阿姨還沒回來,看來今晚不會回來了。

“你去用電腦吧,我先洗漱。”岑檐指了指徐稔房間。

開門,開燈,坐到書桌前,接上電源,按下開機鍵。

登陸□□,沒幾秒,徐稔的頭像就跳了出來。

——上線了?在我家上線的?

——嗯,在你的房間。

祝訣環顧四周,如果上帝在看兩個時空,會發現此刻,祝訣和徐稔幾近重合。

——真神奇啊,我們在用同一臺電腦發東西。

在我家還習慣嗎,也住一陣子了,有沒有不適應的?

——挺好的,現在元旦假期只有一天半,明天下午又要去學校了,所以今晚抓緊時間跟你聯系一下。

——要打硬仗了,還挺替你緊張的,沒幾天了。

——緊張久了最近反而有點麻木,現在只想著,期末考以後日記會有什麽新線索。

對了,我那本日記,居然就是高一和你一起在精品店買的那本。

——哪本?你高一買過很多次本子。

——就是你和岑檐在第一頁有寫名字的那本。

高三的祝訣無法拍照給徐稔看,只能這樣描述。

——哦,那本啊,你之前沒發現?

——帶給岑檐看才發現的,因為第一頁上,你和他的簽名消失了。

——所以,最終的線索會和我們兩個有關?

徐稔這樣猜測著。

——很有可能。

今天先這樣,不聊了,岑檐應該洗漱好了,我抓緊時間。

“我回來啦!”已經接近九點,岑檐媽媽的聲音突然出現在門口。

已洗漱完的祝訣和岑檐同時從各自房間裏出來,媽媽臉上泛著紅暈,朝他倆笑笑。

“這個睡衣好看吧?我挑了很久呢。”岑檐媽媽搖搖晃晃地走過來,攬住祝訣的肩,祝訣和岑檐連忙扶住她。

“好看,謝謝阿姨,阿姨費心思了。”

“不客氣,是阿姨要謝謝你。”看著祝訣疑惑的臉,岑檐媽媽接著說,“我曾經以為,只有我們母子這麽在乎徐稔,直到知道你去了醫院,知道你那麽頻繁地去醫院,阿姨能看見你的痛,阿姨也很痛。”

“我……”祝訣有些羞愧,因為阿姨說的這些,她一點都不記得了。

“徐稔高一的時候一直在準備出國,很少再像初中那樣天天和你黏在一起了,也好像很少見她和你聊天,但你還是把她當那麽重要的朋友……”阿姨喝得太多,說話已經不太利索。

“媽,我扶你進房間,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,你先休息。”

阿姨迷迷糊糊的,被二人攙扶進房間。

“麻煩你幫她脫一下外套和鞋襪了。”岑檐站在床邊,一臉擔憂地看著媽媽。

“好,你先出去吧。”祝訣解開徐阿姨的大衣紐扣。

徐阿姨很快完全進入夢鄉,祝訣躡手躡腳地離開,打開房間門,岑檐正倚在門邊的墻上。

“別擔心,睡了。”祝訣安慰道。

“嗯,她剛剛說的,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,反正都過去了……”

“其實我想知道。”祝訣打斷他,“我還是會自我懷疑,現在的我,和兩年前的我,真的還是一個人嗎?我帶著未來的視角看空白的這兩年,能獲得的信息都是別人一點一點告訴我的,完全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的人生。”

祝訣擡頭,盡量忍住痛苦的表情。

“你當然是你。”岑檐知道此刻說什麽對女生的寬慰都是微乎其微。

“高一的徐稔減少和我的聯系,是擔心我太傷心嗎?”

“可能吧,但她忙著出國的東西,可用的時間的確被壓縮了。但我覺得最重要的原因是,她上網的時間裏,都在和高三現在的你聊天,不是嗎?”

從未有過的思路,祝訣恍然大悟。

“還真是……”祝訣苦笑,“原來空白的這兩年裏,我的悲傷,有一部分是我自己造成的。”

嚴冀幫奶奶擦完臉,回到自己房間。

他從抽屜裏拿出三個信封,分別是岑檐媽媽、祝訣、林曉箏給自己的夥食費。

信封之間夾著一張標簽,是林曉箏寫的,那個地址。

以林源村開始,以一個熟悉的山頭名字結束。

嚴冀小時候去過那個村子,跟著奶奶和汪婆婆,她們有一個好朋友住在那裏,那天是去參加她的葬禮。

爸爸媽媽工作很忙,奶奶帶著11歲的嚴冀去吃飯。

嚴冀早早吃完飯,在附近一個山頭上玩,山丘邊上豎著牌子,上面寫著:林源山頭。

山頭由大大小小的山丘組成,沿著一條溪流,想到溪流邊上,得先下最近的山丘。

嚴冀坐在其中一個矮山丘上,撿石子玩。

離他最近的一個矮山丘上,也有一群同齡小孩,正在玩老鷹捉小雞,歡樂的叫喊聲和不遠處葬禮的哀樂聲交織在一起,嚴冀坐在喜與樂的中間。

六年多了,故地重游一次也好。

周五下午,學生陸續返校,本周六日不放假,直到周一進行期末考試。

白花花的試卷朝後傳遞著,剛收了元旦假期作業,又發新的試題來做。

期末考試結束後一個多月才過年,各個學校都提早考試,正是為了保送名額。

如此緊湊的安排,大家非常重視。無數黑夜幻化為學生眼下的黑眼圈,重重地耷拉著。

“試卷拿到手可以開始做了,這份小測,難度肯定比期末考試要大,所以允許你們遇到不會的題互相討論。下學期就要安排晚自習了,想不上晚自習自行安排的,去班長那裏領表填寫,家長簽字。”班主任生物老師餘鳳,穿著厚厚的棉裙子,吸了吸鼻子後,把一摞紙遞給班長。

周圍同學開始互相討論,但討論的不是題,而是晚自習。

“你上晚自習嗎?”

“當然上了,學校統一安排的晚自習,晚上肯定有老師講題的。”後桌女生小聲地回答她的同桌。

諸如此類的詢問,每個人都在偷偷地打探。

祝訣做完十道填空題,嚴冀已經在做第二頁了。好在祝訣這陣子不僅在訓練自己做題的熟練度,還在訓練自己不去和別人比較。

不要比較,不要焦慮。

雖然花了更多的時間寫完一整張卷子,但祝訣沒有留空,不論會不會,都盡力去寫過程。

基礎題,也是最常考的題目,每張試卷的基礎題題型都差不多,祝訣對照著嚴冀的批改,基礎題只錯了兩三道。

“我的也不一定就是正確答案。”嚴冀提醒。

“不會的。”祝訣看了他一眼,“我只對照了基礎題,你不會在基礎題上出錯的。”

嚴冀楞了一下,隨即笑笑。

“你怎麽知道。”

“因為你不會允許自己犯基礎性錯誤。”

在嚴冀家吃飯的那幾天,祝訣留下來過一次,幫著嚴冀洗了回碗。嚴冀把洗好的碗碟強迫癥似的碼放整齊,他說,最簡單的事都要做到最好,才能保證生活節奏不被打亂。

祝訣點點頭。

考試也是一樣,這就是嚴冀在我剛穿越來的那兩天,推薦我先看基礎知識手冊的原因吧。祝訣心想。

做了一整天的小測,祝訣原本有些焦躁的心情逐漸平覆,她通過這些小測,心裏對期末考試有了雛形。

“周一考試遇到不會的,半分鐘之內想不到解題方法,立刻放棄,不要糾結,空出來的時間去檢查會的、做好的題目。”岑檐和嚴冀囑咐一樣的話。

“我知道。”

“課間嚴冀跟我說,今晚去他家吃飯,叫上我媽,還有林曉箏。”岑檐接著說。

“他怎麽突然要邀請我們吃飯?”

“趁這會兒大家都還有時間吧,期末考沒開始,期末後的查漏補缺也沒開始,晚自習也還沒開始。”

走到公交車站,擠滿了三中的學生。

“對了,晚自習,嚴冀應該不會上晚自習吧,奶奶沒人照顧。”祝訣突然想到。

“一開始我也這麽想,不過都說不準,說不定他有辦法。”

“我今天,看見他拿著從班長那兒要來的單子發呆,但是一直沒有填,應該也沒有上交。”

“希望奶奶的病能好起來,不然等到嚴冀上大學……現在的晚自習可以申請,以後的大學總不能天天往返吧。”

“是啊,但願。”

公交車緩慢駛來,小雪不斷,地面比較濕滑,車門吱呀呀地打開,學生們一齊湧上去。車剛巧停在祝訣和岑檐面前,他倆幾乎是被推著上車的。

被一路推到後門,車上沒有空餘座位。

“抓緊我。”岑檐伸出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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